把淋病哼成歌，在廣告找被遺忘的臺灣粉味

15 12 月, 2020 毛人鳳

A編按：春光乍現，一縷青澀的回憶就藏在其中。現在，我們有「地方媽媽需要」這傳唱萬里的情色廣告。在過去臺灣這片土地上，也曾存在各種千奇百怪的色情廣告，而這些廣告正是「臺灣粉味」的精神延續。

《看A片學性教育是否搞錯了什麼？》專題邀你一起聊色長姿勢，這回我們邀請 #法科地史好夥伴故事，來帶我們一起回顧臺灣的色情廣告，一窺那些快被遺忘的臺灣粉味。
　

作者：臺灣好色

現在大概可以稱得上「情色不神秘」的時代吧？

數位時代興起後，想看什麼 A 圖、謎片似乎都可以在網路找到。約莫十年之前，甚至有「國民 D 槽」的存在，也就是民眾將感興趣的謎片下載下來，專門放置的一個私密硬碟，以待人生寂寞可取出欣賞。但是，眼下此刻，連情色檔案收藏也都少見了，因為網路片源實在豐富多元，根本不需要什麼 D 槽了。各種軟體與謎の網，默默提供了地方的紅男綠女情色娛樂。

然而，在過去沒有電腦網路，甚至連電視都還不普及的時代，那時的臺灣難道就是個純樸的小島嗎？

當然不是！生理需求不分時代，就情色史發展來看，臺灣有著自己濃厚「臺灣味」的情色文化。在數位時代前，本島的情色文化超、級、精、彩——從清代的青樓名妓到日本時代藝旦、酌婦、娼妓，酒樓和料理屋；到戰後的北投溫柔鄉傳說，更有西門町、艋舺、豆干厝等等紅燈區，更不用提七零年代島內遍地開花的牛肉場了。

無論雅俗、無論禁忌與否，「情色」都是陪伴人們生活的一部分歷史，雖然過往的燈紅酒綠早已人事已非，但那些留下來的文物或器具，卻能讓我們一窺被遺忘的「臺灣老派粉味」。

本篇目錄

戒嫖歌、賣藥廣告、唱片附壯陽藥

面對這些逐漸佚散的「臺灣老派粉味」，我們想要做一些耙梳，以情色相關的各種「公開廣告」出發，來回甘這近百年來的花花世界。

時光倒回 1930 年代，你坐在臺北最新潮的咖啡店看報紙，一旁的收音機傳來了一段歌詞，引起你的注意：

「陽精被伊採離離，傢伙開到無半絲，傳染梅毒和淋病，遇著人頭殼舉不起。」

這是當時的流行界天后——純純，在 1932 年演唱的〈戒嫖歌〉，內容不只奉勸眾男性不要去嫖妓，還把嫖妓後得性病不舉的副作用唱了出來。收錄這首歌的唱片銷量極好，連「歌仔冊」也助印傳唱。

你忍住不笑，想說這時代的人怎麼會把嫖妓跟性病唱成歌，翻開報紙，你看見性病防治的相關報導，才知道性病是一種恐怖的流行病，室每個人都在關注的重要議題。你聽到隔壁桌的男人們正在討論：

「聽說小明也中標，政府到底有沒有在管阿？」

你仔細聽了隔壁桌的討論，發現當時政府雖然有檢番制度（管理娼妓的機構與其規章），但民眾間的性病流行仍然相當嚴重。這時，隔壁桌的男人說：

「沒那麼慘啦，你有看到報紙上的新藥廣告嗎？」

你翻開報紙分類廣告，發現性病相關防治藥物是熱門廣告品項。彰化唐氏大藥房的淋病治療藥品，標榜「破壞愛情之淋病，試服此藥得復活」頗具幽默感與煽動性。

「破壞愛情之淋病，試服此藥得復活」，臺灣新民報 1933 年 6 月 28 日廣告。圖／《風俗 365》

此外，著名漢藥據點——臺北大稻埕的各家藥鋪，都推出獨門妙方想搶佔市場。港町（今貴德街一帶）的吉元藥行也特製各種補藥，從牙痛藥到滋陰補陽藥應有盡有。更有藥商利用報紙大版面，專以性事疾病的治療與藥品來教育大眾兼賣藥。

30 年代淋病頗為流行，各大藥商紛紛推出新配方淋病藥物，搶攻性病商機。臺灣新民報 1933 年 7 月 5 日廣告。圖／《風俗 365》

到了戰後，藥品廣告更是多元繽紛，藥商跟黑膠唱片公司合作，壓製音樂七吋小黑膠送人，壯陽藥品置入在封面作為廣告，讓民眾在欣賞音樂的過程中，不知不覺「被廣告」。

媽媽，那個掛在牆上的是……？！

八零年代，月曆是各大公司機構在新年時送給客戶的不二選擇，時至今日，還是有不少公司沿襲著這項傳統。

在這些月曆上，通常會置入廣告行銷，其中最獵奇的，是 1984 年面速力達母月曆（現稱曼秀雷敦）。該月曆是由臺北代理商永裕行所製作的特殊美女印刷贈品，不僅以西洋美女為主要圖素，大多月曆中人甚至裸露，令現代人瞠目結舌（萬一掛在家中讓小孩看到呢？），展示出完全不一樣的時代思維。

圖為《面速力達母月曆》（1984），現代人應該很難想像，小護士軟膏與裸女圖之間的關聯。圖／《風俗 365》

90 年代後，各式交友廣告更是琳琅滿目地出現，由於逐漸進入數位時代，有許多交友公司開始以網路的方式進行交友廣告，包含色情電話、網路援交、甚至同志交友也納入廣告範圍，顯示在進入數位時代後，網路速度與即時，提供了與以往不同的管道來進行傳播。

「純粹的慾望～喘息～體溫～」，0204 色情電話極盡文字挑逗之能事，就是要呼喚客官call in。原始傳單（1990）。圖／《風俗 365》

買五送一、殘障友善、人狗同樂，爭奇鬥豔的牛肉場廣告

臺灣七零年代的「牛肉場」廣告也是非常精彩。

牛肉場通常指有女性脫衣秀的表演，有別於其它較重視歌舞與現場闔家娛樂性的餐廳秀，或者以銷售房屋目的為主的工地秀。牛肉場較具情色意涵，而觀賞者通常是成年男性。表演場地大多會租借戲院舞台、歌廳秀場，甚至飯店，而且表演遍及全臺，曾引起一股風潮。特殊的是，這些牛肉場不避諱地印製大小海報，將之集結起來亦是可觀的風月素材。

位於高雄苓雅區的大統戲院（與大統百貨無關），經常邀請火辣女性進行表演，可以想見必然是暗藏春光。大統戲院原始海報。圖／《風俗 365》

在這些牛肉場表演中，團與團之間為了相互競爭，常會發展不可思議的內容來招攬人客，例如臺中北港的銀星牛肉場，便標榜國際卡司陣容，包含英國舞群及韓國床上皇后，甚至招待駕車司機免費。臺南後甲牛肉場則推出女性摔角，除了五人同行一人免費的優待之外，殘障朋友也可以全程免費入場觀賞。

臺南的女子摔角表演，不僅身障者免費，五人同行招待一人。後甲影劇院原始海報。圖／《風俗 365》

值得一提的是，高雄旗津在七零年代，以「永洲戲院」名稱包裹的牛肉場，就曾以《人與狗》為題材來進行實境表演（完全不是靈犬萊西那種溫馨派）。

在觀察近代本島情色史料的過程，的確也發現在 70、80 年代，蠻多以「獸交」為題材的情色產品。斯時新興的載體家庭錄影帶（VHS）同樣有許多類似題材。例如《慾獸蕩錄》小電影，經查當年是由油漆工所引進，自 1993 年起，未經許可而盜錄外國影片，含《慾獸蕩錄》在內共 329 捲錄影帶，並在當時的臺北縣中和枋寮街口夜市，販賣散佈。

可以說，牛肉場的表演內容，「市場觸角」非常敏銳，跟時興的表演與影音常有緊密關聯，光是以牛肉場生態來觀察，基本上便可大致窺知當年大眾情色喜好。